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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沒辦法忍受下去的時候,再多忍一分鐘。」──這句話出自於朱少麟的《燕子》,我覺得很適合成為這部電影中一個強而有力的註解。從這部電影中,除了看到偉大成就背後的血淚艱辛之外,講白話點的話,這部電影其實就是一個極端在尋找另外一個極端。

  
  佛列契是一個性格極端的人,他不是那種循循善誘,因材施教的老師,他有屬於他自己的一套教學方式。因為身處美國最好的一間音樂學院,優秀的人才數不勝數,所以他並不在乎那些人。他在乎的是天才──真正的天才。他相信極端的刺激下可以激發人的潛能,所以他不斷利用近乎於毫無人性的虐待行為來尋找符合他定義中的「天才」。

  佛列契相信「天才」是從無數的痛苦與苦練中鍛鍊而成的。所以佛列契的教學充滿著無數的髒話、惡毒的人身攻擊,必要的時候甚至不惜訴諸暴力。他不在乎他人的質疑,也無視學生的感受。他有自己堅信的人生信條,他認為「很好,是殺傷力最強大的兩個字。」偶一為之的和善只不過是為了累積下一次「攻擊」的材料。


  
  如果我們把追求卓越的過程視為一條漫長的道路,路的盡頭則就是不朽的成就。佛列契無疑就是這種人,他追求他眼中的偉大成就,渴望尋找下一個理查帕克。所以他在練團室裏頭恍如獨裁的暴君。儘管曾在得知「愛徒」尚恩之死而真情流露,我覺得這是一個值得玩味的橋段。我們可以看到佛列契在接到死訊時的痛苦難當。但他痛苦的到底是什麼?是惋惜世界上又少一個「天才」?還是單純傷心尚恩的離世?這份惋惜中會不會又參雜著幾分愧疚自責的情緒?

  撇開這部分先不談,單論他的教學方式而言,確實具有很大的爭議,但也不可否認確實有一定的效力,但這種極端的方法也只能在另一個極端上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──也就是本片的主角安德魯。

  
  安德魯其實就是另一個佛列契,追求的東西雖然有所不同卻又殊途同歸。在追求成為偉大鼓手的路途中,其餘的東西都無足輕重。所以安德魯並不在乎人際關係,甚至為了專心練鼓而與女友分手。而這份決絕不只體現在他人身上,就連對自己也一樣無情,甚至更殘忍。所以即便手掌受傷、血濺鼓面或是重傷倒臥車子中,他都不曾放棄。眼中只有自己的目標,而為了這個目標他不惜付出所有。

  佛列契與安德魯雖然性格極端,但畢竟還是人,他們也有他們的人性。只是這些人性相較於他們心中所追求的東西則顯得無關緊要,所以哪怕仍有沮喪或著悲傷的情緒,但沒多久又會被追求卓越的無情與冷硬強壓下去。再度投入於那痛苦卻又陶醉其中的追求。

  佛列契這種鐵血的教育方式雖然毫無人性,但也確實有他的道理在,儘管我自己也不認同這種方式。但古往今來有太多的偉人就是在極端痛苦的環境下而誕生的。詩窮而後工,最好的詩文往往是在最艱困的環境中寫成的。在這部電影中也是一樣,對安德魯而言,內有自身追逐卓越的強大渴求,外有佛契列的冷酷教育。內外交煎下,激發了安德魯的最大潛能,讓他與佛契列在不斷的彼此敵視中攀至生命中的最高峰。

  這是本片中我最激賞的一個橋段,當鼓棒在雙手中上下起伏,迴旋於鼓面上時,安德魯的眼神專注的近乎瘋狂,佛契列則從最初的不屑、憤怒轉變到驚訝甚至開始沉醉其中。雙方的眼神除了專注之外就是陶醉。在狂放的節奏中達到彼此追求的圓滿,而這個圓滿卻是始於一個惡意的報復,我認為這個構思很棒。

  我覺得這是一部很棒的電影,而自己雖然很不認同佛利契的教學方式,但我覺得可以從中思考一個問題:「為了追求卓越而造成的犧牲到底有沒有底線?」這其實是一個很艱困的議題,因為每一個人的底線都不一樣,電影中為了追求登峰造極的所做的犧牲都過於沉重,我無法承擔。但所謂的「犧牲」其實因人而異,當損失的大於得到時,我們認為是一種「犧牲」;但對安德魯來說,那些東西原本就無關緊要,我們眼中的犧牲在他心裡也許物超所值。

  而這種鐵血的教育方式問題則出在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安德魯。

 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個性與才性,我認為佛列契的「想法」沒有錯,也就是透過極端的訓練與無數的痛苦來鍛鍊。但其「作法」卻大有可議之處,佛列契就是一個會在你認為已達極限時,大罵:「媽的,我們才剛開始」的人。在他這種毫無人性的冷血教學方式下,也許真的被他逼出一個天才,但卻可能透支了那個人對於生命的熱枕,這樣真的值得嗎?他的前提就是:「天才不會因為這些挫折而退出。」但如果他的前提是錯的呢?他的做法會不會無形間扼殺更多優秀的人才?

  激昂卻短暫的輝煌真的如此令人嚮往嗎?不朽的成就背後往往是無數的血淚艱辛,冷酷如佛列契者,雖然終其一生貫徹自己的終極信念,卻也難免會有傷心痛苦的時候。也許這點是所有曾經瘋狂追逐某個目標的人都應該思考的一點,有得必有失。但我想他們可能只是會揚了揚眉,冷靜的說:「那又如何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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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千秋雪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